【狼煙行動聯盟】~Smoke Signals League~.

但是我們還有蝸牛，From Little Things...

by作者 Gioia Tsai(之今), 2009/06/09

如果你也走路回家，用六天的時間。

也許，才能真正感受「Message」裡頭所要傳達的，那個與祖先靈魂溝通的時空...

這並不是一張討好的專輯，並不是一首首要愉悅你耳朵的歌曲，她很真實的反映出當代原住民族人生存的快樂、悲傷，以及夾雜在這兩者中間那種幽微、無以名狀，複雜的情緒。

因此我在聆聽的時候，常常跳躍往返於各種不同的時空與情境，以致於混亂我自己。而，特別是在不對的情境下聆聽，例如載老媽去菜市場買菜的車上，一邊聊天一邊想等下要買什麼菜的浮動中，完全無法聽見「Message」甚至想趕快把她關掉。

我想，那是一個需要靜止運轉讓你自身完全沈浸甚至被淹沒的音樂。

甚至被淹沒。

被山林、海水、記憶或吟唱所淹沒。

相較於「停在那片藍」，她是鼓勵你和巴奈、和她的朋友一起來感受台東的美好，單純和自然，讓你想立刻出發前往東海岸的衝動那樣的旅行音樂：移居東岸的年輕人，唱歌、跳舞，自己自己，其他人不用管我太多的自得其樂；而「Message」並非如此，成團和製作的初衷，有著令人心酸和憤怒的歷史長頁，家園土地的剝奪、狩獵文化的消逝，族群認同和自立的危機..，這令我想到澳洲民謠歌手Paul Kelly 和他的樂團The Messengers於1990發表的一首歌「From Little Things Big Things Grow」，這首與澳洲原住民音樂家Kev Carmody合寫的抗爭歌曲，說的就是六零年代澳洲原住民土地運動開端傳奇人物Vincent Lingiari的故事，這首歌當時並沒有引起太多注意，直到兩年前地球日演唱會上被眾人演唱，才又受到注目。2008年remix版本還有節錄澳洲總理向原住民道歉的歷史性演說片段。創作混融著革命血液，一代一代繁演傳唱不會被遺忘。

回到台灣，回到台灣的「Message」，專輯又傳遞著什麼樣的訊息？前面歷史的長頁我不贅述，若你不小心略過那沈重的負荷，看歌詞也非常很有意思，

像第一首「犛田歌」應該是對牛講的話吧！

「不要邊走邊吃」

「怎麼搞的，還邊吃邊拉，不聽話」

「等下休息的時候，樹蔭下已經準備好了，為你準備的草」

像對小孩說話一樣，對和我們一起耕作的牛，都蘭部落傳唱的民謠，幽默直接地反應人與萬物和平共存的生活智慧。

還有「回家的路」，由Dakanow所作，

「是啊！讓腳步疲憊吧！

是啊！讓手疲憊吧！

好的！

是啊！讓你的身體飛舞並且背起東西

是啊！讓大地背起你的身體」

彷彿跟隨布農族人那布和巴奈一行人，翻山越嶺六天六夜，回到被日本政府強迫遷居、闊別一甲子的家園...

另外「Hu Da Nan下雨天」

「雖然沒有肉

雖然沒有蔬菜

蝸牛（但是我們還有蝸牛）

請接受一瓢（酒）

下雨天」

即便沒有寬裕的物質享受，一瓢酒一點蝸牛，雨天就能解憂愁...「From Little Things」，什麼事都是從小事開始。巴奈與Message樂團，不也就是從生活、從音樂聚會、從活動中一點一滴開始？回歸耳朵的直覺，最喜歡的一首也是「Hu Da Nan下雨天」，大哥帶著blues氣息的吟唱迴盪田野，踩著濕答答的步伐緩緩前進小妹的家，後半吉他與鼓節奏翻快令人起舞，是微醺滋味的興起搖擺...

「也許有一天」延續「停在那片藍」巴奈熟稔的母題—回歸、回家，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活方式。只是在輕快女聲民謠風吹彿下，布農男聲報唱戰功之歌，充滿雄性的渾厚遼遠，顯得反差極大，是否也意味著現代族人這回家的路還很長呢？

「大海」又是另一個有意思的反差，開場台語苦調女歌一出我以為CD跳片，爾後巴奈的魯凱古調吟唱才又將我拉回，也許異族群通婚，就像這台語苦旦女聲出現在原住民語專輯裡般，人聲乍聽之下很跳tone，但越到收尾旋律卻又不謀而合。

整張專輯古調吟唱的部分，盡量貼近古調所存在的部落時空，盡可能用很極簡的方式編曲製作，呈現古調原初的人聲況味，也因此他的呼吸，節奏與旋律都並非我們所習慣。所以，這真的不是一張討好的專輯，但如果你願意嘗試用六天的時間，走回家，走回心靈身處的原鄉，也許，你會懂。